莫莉娅移开了观察男子的视线,看向没有男子的另一侧。
被男子看见不一定是大事,她更怕的是墙外的武士被吸引进来。
据说人会本能地察觉到看向自己的视线,因此移开自己观察男子的视线大概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了。
她没有等到男子靠近或远离的脚步声,也没有等到男子的惊叫或者询问。
她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,然后是潺潺水声。
脚步声远去了。
直到几乎听不到脚步声,莫莉娅才把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开来。
麻袋的另一端没有人,而是一间狭长的房子,是之前她就看见的那个铁皮房。另一头依然有节奏地传来“梆当”的声音。
身体靠在这间房子的一侧,可以听见另一头的还有男人搬东西的“嘿!”“好!”这类号子声。
一声哨响,男人喊的号子和货物被丢到什么地方的“梆当”也停了,烟草的味道飘了过来,跟着传来的是他们的闲谈。
“罗萨萝丝被人宰了你们听说了没?据说肠子肚子都被丢出来了,真的假的?”
“假的,街头小报胡编的玩意你也信,那个妞我昨天还玩过,那个小屁股啊呀……”
“《马汉邮报》在你这也是街头小报了?不是吧胃口这么大的吗?你刚说的那妞要真出事的话这可是第四起了,那个给条子写信带人肉的疯子。”
“说起来最近咱们下班都提前了,我觉得这事搞不好真是真的。报纸编瞎话也得挑好的编啊,这连着死人又不光彩,敢爆出来多半是真的吧。”
“拉倒吧,挨刀的都是些喝醉的拉客小姐,能把咱们怎么样!”
绕开工人们,莫莉娅钻进那间狭长的钢板房躲了起来。
水泥,是指那些袋子里的东西吗?那些灰色粉末?钢板房里的东西让莫莉娅非常满意,房子内的地面比外面高不少,门口还有门帘,地上还垫了一层木板,木板上面堆放着和外面类似的袋子。但不是所有的地面都有塞满,很多地方是空着的。
找了个破盆当夜壶解决了如厕问题,莫莉娅决定在这里过夜。
马汉的夜晚安静得仿佛乡间,才怪,隔壁酒吧的人玩得正high。
一直以为人只会在寂静的秋夜想家,但不管隔壁酒吧的人怎么吵,莫莉娅现在还是非常想家,因为她好饿。
本来就是打算撬锁随便找个人家吃一顿的,结果没有吃上,还差点被砍死。
今天这家伙很不对劲,因为这家伙居然想当场杀了自己,和想让自己上断头台是两回事。
上断头台是国家处刑,会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公众影响,这是政府行为,是执法。但如果今天没什么东西救她,她真在这个巷子变成三截烂肉的话,这叫滥用私刑,只能叫她死而已,就没有那种社会影响了。
莫莉娅没有忽略这种差别。
两伙,至少两伙。
自己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啊,有人想活捉自己押上断头台来达到某种目的,有人不想让前者达到这个目的,于是想让自己直接死。
她咧开嘴,似乎是想干笑两声,但笑不出来,眼泪在肚子里打转。
饿得受不了了,她爬起来开始啃自己买的棍子面包,本想留到第二天早晨再吃,但看样子是留不住了。
面包没有黄油,也没有煎蛋和沙拉,但她还是吃了下去。吃之前她肚子饿,吃完她心里饿,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家过。
酒吧与水泥厂的暗巷之间,沟壑晃荡的兔女郎和她手里的酒瓶一样歪着。攒够钱的她,正在为自己将来的自由庆贺,扭着已经乱了的舞蹈,散着酒气的油腻唇瓣里飞出含糊不清的歌:
奶奶从前不安分
的确如此爱折腾
年方十五即入道
夜里从来不睡觉
酒吧里的客人大声谈笑,暗巷里的女侍为自由唱跳,背后的男人提着刀,仓库里的逃犯饿得睡不着。
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只是让人觉得吵闹。
莫莉娅的肩膀抖得不像话,她一遍一遍地抹掉脸上的眼泪,却怎么抹都抹不完。
真是太美妙了,这具优美的肉体即使死去还会哭泣。
面对自己的作品,嘴角咧到脸颊的男子无法抑制自己快乐的战栗。女人此时可以说是绝佳的人体解剖标本,心脏,肺,肾,胆,肝,子宫,胃,等等。一切的一切都暴露在空气中。
这次就把肝脏寄给警察吧,噫嘻嘻。
但是死人是不会哭的啊。
突然板起脸,男子瞪大眼睛,摸了摸还温热的兔女郎的脖子,脸上露出女人选衣服一样的专注,他庄严地把手收回,确认里面的声带应该没有震动。
他把耳朵贴上了墙壁,里面传来对他而言宛如天籁的哭声。
NICE!他竖起大拇指,露出一口颇为健康的白牙,呲牙笑起来。
哭够的莫莉娅睡了个好觉,离水泥仓库开门还早的时候,她就已经睡到自然醒了。
天还没亮明白,但水泥仓库的窗已经开始发亮,莫莉娅打点好行装,等待着仓库开门。
似乎是睡冷了,她觉得一种刺骨的冰冷攀上她的脊背,她开始做一些热身运动,但仍然无法驱散这种异样的恶寒。
她决定换个地方,但走到哪冷到哪。
温度越来越低了,腰间格外冷。
她低下头,什么都看不见,但能感觉到冰冷的双臂环抱着她的腰间,轻轻的。
有一个家伙贴在自己的背后,她穿着衣服,但感觉背后的家伙和自己肌肤相贴,冰冷的柔软和略显坚硬的两点像月光一样映照在自己的后背上。
“谁?”她一动不动,对着自己背后的存在发问。不是因为不动,而是因为不管自己怎么动,这家伙都在自己的身上。
“你现在感觉有人抱着你吧,挡下武士的时候,我也是这么做的,让那家伙感觉有人想打她,她就会躲。”
听到了温和而清脆的女声,很熟悉,就是自己的声音。
刚想顺着声音望去,感觉抱在腰间的双臂迅速从身后夹住了自己的脸。
“别回头!我是死于1816年7月1日克里特断头台上的莫莉娅·维洛切,所以没有头。你可以叫我1。”
莫莉娅打了个哆嗦。
“没有头你是怎么说……”
“只是让你听到声音而已,我可以让目标感觉到我想让他感觉的事情,但实际上并不能对他做什么。”
“但是,”
莫莉娅挣扎着,但她的头还是被死死固定在原来的角度,无法回头。
“别再扭了,其实你已经回头了,但我让你感觉不到而已,再扭会受伤的。我想帮你,现在我就放开你。”
莫莉娅发现正用力回头看着什么,但她并不记得自己回过头这个过程。感觉身边的温度还是很低,但已经没有冰冷的怀抱了。
“你说你是我,这是怎么回事?”晃晃刚才用力向后扭的脑袋,莫莉娅坐回自己简易的床铺,“难道说,我在图书馆感受到的……”
“那是我的记忆,我把我被杀的记忆拿给你看了。这是你的能力,是莫莉娅·维洛切在这个世界获得的异能,不属于魔法,也不是什么战技,而是一种很单纯的力量。”
我为什么要相信你?本想这么问的,但莫莉娅没有说出口,因为这句话既不能戳穿谎言,也不能增进感情,只是徒增隔阂而已。
“之前差点把我掐死的是谁?要不是图书馆的怪老头从屋里开门的话,我大概会死吧。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?还是说,那时候你还不在?”
声音停止了,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那是疯掉的6,她死于1816年6月26日,而且疯了。她大概也把记忆给你看了吧,毕竟这是能力强制的部分,不需要理智也可以。”
“为什么说你们是我?”
“我们是其他世界死去的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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